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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卦主清康熙年间，康熙帝命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组织一个学者团队编纂了《周易折中》一书。此书是对历史上庞杂的各家《周易》注疏的一次整理与摘要，其组织形式是由编者团队主观性、选择性地摘录部分重要或有特色的观点。首先，与通行本《易经》的经传混编不同，恢复了经（文王、周公所作的卦爻辞原始内容）、传（孔子所作的“十翼”等阐发内容）分离的《易经》原始形式。然后，在经、传的每一单位（单位是指每一条卦辞、每一条爻辞或“十翼”文字的一个段落）原文的后面，由编者“主观”地选择、摘录历史上几家有代表性或有独到性的注释者的文字附在后面作为注解。在此书卷首的“义例”一章，李光地等编者们排出了六十四卦的每一卦“卦主”，并简要说明了选择其为卦主的依据。在这部分的开头，是关于“卦主”的概念。原文是——凡所谓卦主者，有成卦之主焉，有主卦之主焉。成卦之主，则卦之所由以成者；无论位之高下，德之善恶，若卦义因之而起，则皆得为卦主也。主卦之主，必皆德之善，而得时、得位者为之；故取于五位者为多，而它爻亦间取焉。其成卦之主，即为主卦之主者，必其德之善，而兼得时位者也。其成卦之主，不得为主卦之主者，必其德与时位，参错而不相当者也。大抵其说皆具于夫子之《彖传》，当逐卦分别观之。若其卦成卦之主，即主卦之主，则是一主也；若其卦有成卦之主，又有主卦之主，则两爻皆为卦主矣。或其成卦者兼取两爻，则两爻又皆为卦主矣。或其成卦者兼取两象，则两象之两爻，又皆为卦主矣。亦当逐卦分别观之。卦主是指卦中的某个爻，分为两类：一，成卦之主；二、主卦之主。成卦之主是指某卦形成的根源之爻；无论其爻位的高低位置，也不论其爻辞的吉凶善恶评价，只要全卦的卦义重点在于此爻，这就可以定为成卦之主。主卦之主的选取标准则是要符合中、正等德行评价标准，而且其爻位与本卦的卦时配合得宜；所以，主卦之主选取五爻的居多，少数卦会取其他爻为主卦之主。若成卦之主的那一爻也是主卦之主，必然是作为卦义核心的爻位本身又具有中、正等正面评价，又与本卦卦时配合得当。成卦之主与主卦之主不是同一爻的，则说明此爻位不具备正面评价，此爻特性又与卦时配合不当。大体上，卦主确定的依据，主要来源于孔子所作的《彖传》对每一卦核心卦意的抽取。如果成卦之主也是主卦之主，则卦中只有一个卦主。如果成卦之主、主卦之主为不同的两爻，则这两爻都算是卦主。还有一种情况，成卦之主是兼取两爻，那么成卦之主也有两个。

这篇关于卦主的文字可看作是对全经六十四卦的另类总结归纳，这种归纳其实有助于我们领会六十四卦每卦的核心要义之所在。本系列文章将以注释这篇《周易折中·义例·卦主》原文的形式来探讨六十四卦中每卦精髓哲思。

六十四卦的卦主——乾卦、坤卦

以下每节先引《周易折中·义例》中总结各卦卦主的原文，然后对其确定卦主的理据进行讨论。

乾以九五为卦主。盖乾者天道，而五则天之象也。乾者君道，而五则君之位也。又刚健中正，四者具备，得天德之纯，故为卦主也。观《彖传》所谓“时乘六龙以御天”，“首出庶物”者，皆主君道而言。

乾卦以九五爻为卦主。这是因为，乾卦体现天道；上为天，而五爻位则是上卦乾的中位，是“天中”，是天的代表象征。同时，乾卦也体现君王之道，君王居上位；因此，居于上卦中心的五爻也是代表君主的爻位。同时，九五爻是阳爻居阳位，又居于中位，具有刚健中正的特点，体现天德最为纯粹，所以是卦主。《彖传》中所说的“时乘六龙以御天”、“首出庶物”等语，都是从君王之道的观点来评价此卦。

下面解释一下原文引述《彖传》的内容。《乾·彖传》说：“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大意是：圣人洞彻天道的发展过程，以六个爻位模拟这一过程的不同阶段；在适当的时机、阶段运用适当的方略（潜、见、飞、跃等）就可以驾驭天道。

对于这句话，《周易折中》所辑录的注解是——

（朱熹《周易本义》）

“始”，即元也。“终”，谓贞也。不终则元始，不贞则无以为元也。此言圣人大明乾道之终始，则见卦之六位，各以时成，而乘此六阳以行天道，是乃圣人之“元亨”也。

（程朱以外的其他各家）

《朱子语类》云：乾道“终始”，即四德也。“始”则元，“终”则贞，盖不终则无以为始，不贞则无以为元。六爻之立，由此而立耳。以时成者，言各以其时而成，如“潜”、“见”、“飞”、“跃”，皆以时耳，然皆四德之流行也。

又云：“六龙”只是六爻，“龙”只是譬喻。明此六爻之义，“潜”、“见”、“飞”、“跃”，以时而动，便是“乘六龙”，便是“御天”。圣人便是天，天便是圣人。

蔡氏清曰：谓之“乘”者，因龙字生也。御者，如御车之御。

“首出庶物，万国咸宁。”这句的大意是：乾道在万物之先，天下万国的安宁则基于圣王所起的先头表率，源于圣人的先知先觉。

对此句，《周易折中》编者总结各家观点的结论是——

乾者，健也。彖辞但言至健之道，大通而宜于正固，以为人事之占而已。夫子作《彖传》，乃推卦象、卦位以发明之。

以卦象明之者，乾之象莫大于天也。以卦位明之者，乾之位莫尊于五也。以天之“元亨”言之，其以一时统四时之德者莫如“元”；至于泽流万物则“亨”也。以君之“元亨”言之，九五以一位统六位之德，是亦天之元矣；泽流万民是亦天之亨矣。

其言“六位”，又言“六龙”者，盖以切“飞龙在天”之义。言四德之终始，寓于六爻之中。而独九五备众爻之德，处在天之位；如乘驾六龙以御于天路，则能行云施雨，与天之“云行雨施”同也。

又以天之“利贞”言之，万物成遂，性命正而大和洽者，“利贞”之候也。以君之“利贞”言之，九五一爻，为卦之主。上下五阳与之同德，如大君在上，万民各得其性命之理，以休养于大和之化，是亦天之“利贞”矣。

其言“庶物”、言“万国”者，又以切“利见大人”之义。以德位之所统言之，则曰“庶物”。以功化之所及言之，则曰“万国”。“首出”则为物所睹；至于“咸宁”，而臻乎上治矣。乾之为义，无所不包，夫子举其大者，故以天道、君道尽之。

坤以六二为卦主。盖坤者地道，而二则地之象也。坤者臣道，而二则臣之位也。又柔顺中正，四者具备，得坤德之纯，故为卦主也。观彖辞所谓“先迷后得主”、“得朋”、“丧朋”者，皆主臣道而言。

坤卦以六二爻为卦主。这是因为，坤体现地道；下为地，而二爻为下卦坤的中位，是“地中”，是地的代表象征。同时，坤也象征臣民之道，臣民居下位；二爻居下卦中心，与上卦中心的君位相呼应。同时，此爻是阴爻居于阴位，得正又得中，具有柔顺中正四德，体现坤的品质最为纯粹，所以是卦主。《彖传》的“先迷后得主”、“得朋”、“丧朋”等语，都是从臣道的观点来评价此卦。

乾卦与坤卦的卦主有对称的关系。乾卦卦主在九五爻；坤卦卦主在六二爻。乾卦卦主的爻辞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坤卦卦主的爻辞是：“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我们可以看到，乾的德用在于“首领”、在于“主动发起”，所以卦主表象为大人物、为飞腾。而坤的德用在于“从属”、在于“被动配合”，所以卦主的表象为大空间或大众（直方大）、为不造作（不习）。

原文引述的《坤·彖》是：“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大意是：坤道的特点是追随阳主，如果在阳主之前冒进则会迷失；追随于阳主之后则会获得安定。往西南方向得到同伴，因为这里是同类汇聚之地（后天八卦图中，东南、正南、西南、正西四个方位是阴卦巽、离、坤、兑的所在，统称“西南”）。往东北方向会失去同伴，但会得到阳主（后天八卦图中，正东、东北、正北、西北四个方位是阳卦震、艮、坎、乾的所在，统称“东北”），因而最终有福庆。

对于这段话，《周易折中》所辑录的注解是——

阳大阴小，阳得兼阴，阴不得兼阳。故坤之德，常减于乾之半也。“东北”虽“丧朋”，然反之“西南”，则“终有庆”矣。

程子曰：“东北丧朋”，阴必从阳，然后“乃终有庆”也。

项氏安世曰：“东北丧朋，乃终有庆”者，所以发文王言外之意也。地之交乎天，臣之事乎君，妇之从乎夫，皆“丧朋”之“庆”也。

邱氏富国曰：坤道主成，成在后；故先乾而动，则迷而失其道，从乾而动，则顺而得其常。“西南”为后，于坤为得地，故往“西南”则与类行。东北为先，于坤为不得地，故往“东北”则必”丧朋”。

王氏申子曰：马而非牝，则不顺而非地之类。牝而非马，则不能配乾而“行地无疆”，此坤之“柔顺利贞”也。故君子行坤之道者，先乎阳，则迷而失。后乎阳，则顺而得。以阴从阴，犹与类行；以阴从阳，然后有庆。

林氏希元曰：“先迷失道”，是以失道解先迷。盖阴本居后，今居先是失道，故“迷”也。“后顺得常”，是以顺解得常。盖阴本居后，居先为逆，居后为顺，故得其常道也。

金氏贲亨曰：“丧朋”，犹《泰》之“朋亡”。舍其朋而从阳，则有“得主”之“庆”。

何氏楷曰：“君子攸行”，虽趁上韵，然意连下文，释卦辞“君子有攸往也”。君子之行，以阳刚为主。以阴抗阳，故迷而失道。以阴顺阳，故得所主而不失其常。盖阳为主，阴承之，此天地不易之常理也。“得朋”者，合群阴以从阳，后代终也。“丧朋”者，敛群阴以避阳，先无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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