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业最先倒下的巨人
北京白癜风专业医院 http://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 来源:华商韬略 ID:hstl 商海20年,他用上亿元的投资买了个教训。 “公司解散了,阿里(巴巴)万,我的万全部赔光了。现在客户的多万货款加盟商非法侵占,也不能返还。 多名员工两个多月没有工资,我已倾家荡产。做生意有赔有赚,现在公司赔本了,恳请大家一起承担,在此真诚地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了。” 一件小事,结缘快递业 年初,顺丰上市,股价连续涨停,王卫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超级富豪。万众追捧顺丰之际,华商君想到了陈平。一片狂欢中,他或许是全世界最悲伤的那个人。他有个理由说,这一切原本属于自己,但是…… 陈平——宅急送和星晨急便的创始人,被誉为“民营快递业第一人”,事业巅峰之时,他曾意气风发要收购顺丰,如今,他却久别江湖,难觅踪影。 陈平年出生于湖北天门,父亲陈万林是湖北京山县杨集镇双墩村一位“老革命”,陈平在家中排行老四,上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 从小学到高中,陈平都与大他两岁的二哥陈东升(现为泰康人寿董事长,还是嘉德拍卖创始人)在一个学校读书。兄弟俩性格迥异,陈东升内敛稳重,喜欢读书看报写东西,成绩优秀;弟弟陈平性格外向,刚直富有激情,他更喜欢“动手”,例如制作乐器、修理模型、捣鼓机械零件…… 年,在全国高考录取率不足6%的年代,陈东升从文上了大学,考入武汉大学政治经济系;而更早一年,弟弟陈平从武参了军,成了一名坦克装甲兵。此后十多年,二哥陈东升先后任职于外经贸部、国务院,30多岁就成了副局级的干部,而陈平也在部队里上了军校,做了军官。 时至年,陈平从部队转业。部队待久了的他,踏入社会后,感到有些茫然:“无论做什么,一切似乎都要从零开始。”这时,刚从日本考察回国的陈东升,拿着日本一些学校的招生简章问陈平:“你去不去开阔眼界?” 80年代末,对刚吃饱饭没几年的中国人来说,盛产松下电视机、三洋收录机、本田摩托、皇冠轿车的日本,是不折不扣的发达国家。陈平心里想,反正到哪都是从零开始,还不如去国外开开眼界。在陈东升的倾囊相助下,陈平成功留学。 ▲90年代日本的象征,新干线,富士山 陈平原计划去学习广告影视,但到日本后第3个月,一件小事改变了他的想法。一个国内朋友去东京看望他,走得匆忙,将带给大阪亲戚的礼品落在陈平那里。从大阪到东京来回的路费,对陈平来说是笔不小的费用。正为此犯愁时,有人告诉他,可以使用日本的快递——宅急便。 宅急便的工作人员上门取件时,看到陈平是个穷困的留学生,特意告诉他,无需付费,可以货到后对方付款。两天后,在大阪的朋友就接到了陈平发来的快递,打来电话感谢。如此方便快捷的服务让陈平眼界大开,“这样的公司中国还没有,如果做一家,一定很有前景。” 此后,陈平便对宅急便着了魔。一到周六日,他就游走于大街小巷,看到宅急便的店就往里走,打着手势与对方交流,看店面介绍,学习工作单、报价表的设计,临走时还要拿一份资料…… 在中国开一家快递公司的想法,每天萦绕其脑海,陈平时常兴奋地睡不着,在脑子里推演创业时会遇到的问题。有时候走在路上,看到宅急便的快递车,他会情不自禁地跟着跑起来。他托人带了一张很大的北京地图,一有空就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琢磨宅急送未来的网络布局,有时一坐就是一天。 创业需要钱,陈平边学习边疯狂打工,没人愿意干的脏活苦活,他都能干,为了省钱,他在日本3年,从未在外面剪过头发。尽管老婆和刚8个月的孩子跟着在日本生活,但整个家庭开支也被压缩到不能再少,去买菜都会等到商店快关门,因为关门前有些菜会很便宜处理。 年,结束学业的陈平,通过关系认识了香港一洲集团的老板,在一洲集团日本分公司做起商务代理,收入相较以前多了许多。是年,邓小平南巡发表讲话,中国大地风起云涌,一批知识分子投身“商海”,其中就有“92派”的代表人物、陈平的哥哥陈东升,他于日后创办了嘉德拍卖和泰康人寿。 尽管远在日本打工,但日本报纸对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持续、大篇幅报道,让陈平越看越振奋,与投身商海的二哥交流,更让他感觉回国创业的时机到了,是时候点燃那个一直“灼烧”自己的梦想了! 放弃了刚到手的优越工作,年11月,陈平带着一家三口节衣缩食攒的30万元,还有一张画满圈圈点点的北京地图,重回故土。 第一单生意,只收了1块钱 年1月18日,陈平和陈东升各出25万元,创立了北京双臣快递公司,“所谓北京双臣,就是我和我二哥。”陈平说。 ▲左为陈平,右为陈东升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初1,郑武公2娶于申3,曰武姜4,生庄公及共叔段5。庄公寤生6,惊7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8。爱9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10,公弗许11。及庄公即位12,为之请制13。公曰:“制,岩邑14也,虢叔死焉15。佗邑唯命15。”请京16,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17。祭仲18曰:“都城过百雉19,国之害也20。先王21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23,中五之一24,小九之一25。今京不度26,非制也27,君将不堪28。”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29?”对曰:“姜氏何厌之有30!不如早为之所31,无使滋蔓32,蔓难图33也。蔓草犹34不可除,况35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36,子姑37待之。”既而38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39。公子吕40曰:“国不堪41贰,君将若之何42?欲与大叔43,臣请事之44;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45。”公曰:“无庸46,将自及47。”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48,至于廪延49。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50。”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51。”大叔完聚52,缮甲兵53,具卒乘54,将袭55郑。夫人将启之56。公闻其期57,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58以伐京。京叛59大叔段,段入60于鄢,公伐诸鄢61。五月辛丑62,大叔出奔共63。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64,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65;称郑伯,讥失教也66;谓之郑志67。不言出奔,难之也68。遂寘69姜氏于城颍,而誓之70曰:“不及黄泉71,无相见也。”既而悔之72。颍考叔73为颍谷封人74,闻之,有献75于公,公赐之食76,食舍肉77。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78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79,请以遗之80。”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81!”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82?”公语之故83,且告之悔84。对曰:“君何患焉85?若阙86地及泉,隧而相见87,其谁曰不然88?”公从之。公入而赋89:“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90!”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91。”遂为母子如初92。君子93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94。《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95。’其是之谓乎96!”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1。王贰于虢2,郑伯3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4。王子狐5为质于郑,郑公子忽6为质于周。王崩7,周人将畀8虢公政。四月,郑祭足9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10之禾。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11,质无益也。明恕12而行,要13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14之?苟有明信15,涧溪沼沚16之毛,蘋蘩17蕴藻之菜,筐筥18錡釜19之器,潢污20行潦21之水,可荐22于鬼神,可羞23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24,《雅》有《行苇》、《泂酌》25,昭26忠信也。”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3,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4。又娶于陈5,曰厉妫6。生孝伯,蚤7死。其娣8戴妫生桓公9,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10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11,弗纳于邪。骄奢淫佚12,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13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14者,鲜15矣。且夫贱妨贵,少陵16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17顺效逆,所以速18祸也。君人者,将祸是19务去,而速之,无乃20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21,乃老22。春2,公3将如4棠5观鱼6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7大事8,其材9不足以备器用10,则君不举11焉。君将纳12民于轨物13者也。故讲事以度14轨量15,谓之‘轨’;取材以章16物采17,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18行,所以败也。故春蒐19、夏苗20、秋狝21、冬狩22,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23,入而振旅24,归而饮至25,以数军实26。昭文章27,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28于俎29,皮革、齿牙、角骨、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30,古之制也。若夫山林31川泽32之实,器用之资33,皂隶34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略地35焉。”遂往,陈36鱼而观之。僖伯称37疾不从。书38曰:“公矢39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máo)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rén)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yù)闻。”乃(于是,就之意)与郑人。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chěng)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⑽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⑾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yè)焉,如旧昏媾⑿,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灭亡之意)之不暇,而况能禋(yīn)祀许乎?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yǔ)也。”乃(于是)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⒃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⒅亟(在这里读jí)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tài]岳之胤(yìn)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1),纳于大[tài]庙(2),非礼也。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3);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4)。是以清庙茅屋(5),大路越[huó]席(6),大[tài]羹不致(7),粢[zī]食[sì]不凿[zuò](8),昭其俭也;衮[ɡǔn]冕黻[fú]珽[tǐnɡ](9),带裳[chánɡ]幅[bī]舄[xì](10),衡紞[dǎn]纮[hóng]綖[yān](11),昭其度也;藻率[lǜ]鞞[bǐnɡ]鞛[běnɡ](12),鞶[pán]厉游[liú]缨(13),昭其数也;火龙黼[fǔ]黻[fú](14),昭其文也;五色比象(15),昭其物也;钖[yánɡ]鸾和铃(16),昭其声也;三辰旂[qí]旗(17),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18)。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19),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20)武王克商,迁九鼎(21)于雒[luò]邑(22),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季梁谏追楚师楚武王侵随(1),使薳(wěi)章求成焉(2),军于瑕以待之(3)。随人使少师董成(4)。斗(dòu)伯比言于楚子(5)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6),我则使然(7)。我张吾三军而被(pī)吾甲兵(8),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jiàn)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9),请羸(léi)师以张之(10)。”熊率(lǜ)且(jū)比曰(11):“季梁在(12),何益?”斗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13)。楚之羸,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14)。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15),信也。今民馁(něi)而君逞欲(16),祝史矫举以祭(17),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quán)肥腯(tú)(18),粢盛(chéng)丰备(19),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20)。’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cù)蠡(luǒ)也(21),谓其备腯咸有也(22)。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23)。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24)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xīn)香,无谗慝(tè)也(25)。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26),亲其九族(27),以致其禋(yīn)祀(28)。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十年2春,齐师3伐4我5。公6将战,曹刿(guì)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7谋8之,又何间9(jiàn)焉?”刿曰:“肉食者鄙10,未能远谋。”乃11入见。问:“何以战12?”公曰:“衣食所安,弗(fú)敢专也13,必以分人14。”对曰:“小惠未遍15,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16(bó),弗敢加17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18(fú),神弗福19也。”公曰:“小大之狱20,虽不能察21,必以情22。”对曰:“忠之属也23,可以一战24。战则请从25。公与之乘26,战于长勺27。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28。公将驰29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30,登轼31(shì)而望之,曰:“可矣。”遂32逐33齐师。既克34,公问其故。对曰:“夫(fú)战,勇气也35。一鼓作气36,再37而衰,三38而竭。彼竭我盈39,故克之。夫(fú)大国,难测40也,惧有伏41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42,故逐之。”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①。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②:“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③。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④,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⑤。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⑥,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进,次于陉⑦。夏,楚子使屈完如师⑧。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谷是为⑨?先君之好是继。与不谷同好,何如?”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⑩,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十二年六月,归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14。文公恐惧,绥靖诸侯15,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大有造于西也16。“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17。蔑死我君18,寡我襄公,迭我肴地19,奸绝我好币重1。郑人病之2。二月,郑伯如晋3。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4,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产使尽坏(3)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4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翟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纂修其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今天降祸灾於周室,余一人⑦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⑧,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也?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⑨,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於裔土⑩,何辞之有与?若犹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茂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遂假道于陈,以聘于楚。火朝觌矣,道茀不可行也。侯不在疆,司空不视涂,泽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积,场功未毕,道无列树,垦田若艺,膳宰不置饩,司里不授馆,国无寄寓,县无旅舍。民将筑台于夏氏。及陈,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宾不见。单子归,告王曰:“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王曰:“何故?”对曰:“夫辰角见而雨毕,天根见而水涸,本见而草木节解,驷见而陨霜,火见而清风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毕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节解而备藏,陨霜而冬裘具,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时儆曰:“收而场功,待而畚梮,营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见,期于司里。’此先王所以不用财贿,而广施德于天下者也。今陈国火朝觌矣,而道路若塞,野场若弃,泽不陂障,川无舟梁,是废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国有郊牧,疆有寓望,薮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御灾也,其余无非谷土,民无悬耜,野无奥草。不夺民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国有班事,县有序民。’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功成而不收,民罢于逸乐,是弃先王之法制也。“周之《秩官》有之曰:‘敌国宾至,关尹以告,行理以节逆之,候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司空视途,司寇诘奸,虞人入材,甸人积薪,火师监燎,水师监濯,膳宰致饔,廪人献饩,司马陈刍,工人展车,百官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怀爱。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虔。至于王吏,则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若王巡守,则君亲监之。’今虽朝也不才,有分族于周,承王命以为过宾于陈,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赏善而罚淫,故凡我造国,无从非彝,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今陈侯不念胤续之常,弃其伉俪妃嫔,而帅其卿佐以淫于夏氏,不亦嫔姓矣乎?陈,我大姬之后也。弃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简彝乎?是又犯先王之令也。“昔先王之教,懋帅其德也,犹恐殒越。若废其教而弃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将何以守国?居大国之间,而无此四者,其能久乎?”六年,单子如楚。八年,陈侯杀于夏氏。九年,楚子入陈。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二日。臧文仲使国人祭之。展禽曰:“越哉(1),臧孙之为政也!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2),其子曰柱,能植百谷百蔬。夏之兴也,周弃继之(3),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4),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5),故祀以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6),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7),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8),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9),舜勤民事而野死,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德修鲧之功,契为司徒而民辑(10),冥勤其官而水死(11),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谷而山死(12),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秽。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13);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高圉、太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为民质也(14);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15),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鸟至,已不知而犯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知矣。夫仁者讲功,而知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问,非知也。今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而避其灾也。”是岁也,海多大风,冬暖。文仲闻柳下季之言,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策(16)。里革断罟匡君1宣公夏滥于泗渊2,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3,土蛰发4,水虞于是乎讲罛罶5,取名鱼6,登川禽7,而尝之寝庙8,行诸国9,助宣气也10。鸟兽孕11,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罗12,矠鱼鳖13,以为夏槁14,助生阜也15。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罜?16,设阱鄂17,以实庙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18,泽不伐夭19,鱼禁鲲鲕20,兽长麑麋21,鸟翼鷇卵22,虫舍蚔蝝23,蕃庶物也24,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艺也25。”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26,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27,使吾无忘谂28。”师存侍29,曰:“藏罟不如置里革于侧之不忘也。”公父文伯退朝①,朝其母②,其母方绩③,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④,惧干季孙之怒也⑤。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⑥?居⑦,吾语女。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⑧,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⑨,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⑩,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叔向贺贫》(1)叔向见韩宣子(2),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3),无以从二三子(4),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对曰:“昔栾武子(5)无一卒之田(6),其宫不备其宗器(7),宣其德行,顺其宪则(8),使越(9)于诸侯。诸侯亲之,戎狄怀之,以正晋国。行刑(10)不疚(11),以免于难(12)。及桓子(13),骄泰(14)奢侈,贪欲无艺(15),略则行志(16),假货居贿(17),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德(18)以没其身(19)。及怀子(20),改桓之行,而修(21)武之德,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22),以亡于楚(23)。夫郤昭子(24),其富半公室(25),其家半三军(26),恃其富宠(27),以泰于国(28)。其身尸于朝(29),其宗灭于绛(30)。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31),其宠大矣,一朝而灭,莫之哀也,唯无德也。今吾子(32)有栾武子之贫,吾以为能其德矣(33),是以贺。若不忧德之不建,而患货之不足,将吊(34)不暇,何贺之有?”宣子拜,稽首(35)焉,曰:“起(36)也将亡,赖子存之,非起也敢专承(37)之,其自桓叔(38)以下,嘉吾子之赐。”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1。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2?”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3,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乎鬼神4,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5。龟、珠、角、齿,皮、革、羽、毛,所以备赋用以戒不虞者也6。所以共币帛7,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8。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圉闻国之宝,六而已。明王圣人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谷9,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否10,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勾践起师逆之江①。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②。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③。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④,胜未可成。夫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⑤。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以广侈吴王之心⑥。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⑧,将必宽然有伯诸侯之心焉⑨;既罢弊其民⑩,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句践,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勾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边陲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勾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今君王不察,盛怒属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军士,使寇令焉?!勾践请盟。一介嫡女,执箕帚以晐姓于王宫;一介嫡男,奉盘匜以随诸御。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天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21]。’”[1]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22]之,是以无成功。’今天王既封殖[23]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24]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25]!”申胥谏许越成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①,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②。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③,吾振旅焉④。”申胥谏曰:“不可许也。夫越非实忠心好吴也,又非慑畏吾甲兵之强也⑤。大夫种勇而善谋⑥,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⑦,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也⑧,故婉约其辞⑨,以从逸王志⑩,使淫乐于诸夏之国⑾,以自伤也。使吾甲兵钝弊⑿,民人离落⒀,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夫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熟,日长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曾足以为大虞乎?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曜吾军士?”乃许之成。将盟,越王又使诸稽郢辞曰:“以盟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结信矣。以盟为无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临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轻也。”吴王乃许之,荒成不盟。春王正月1元年者何2?君之始年也3。春者何?岁之始也4。王者孰谓?谓文王也5。曷为先言王而言正月6?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7。公何以不言即位8?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9。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10,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11,国人12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13。隐于是焉而辞立14,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15。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适16,以长不以贤;立子17,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18,母以子贵。宋人及楚人平外平不书,此何以书?大其平乎己也。何大其平乎己?庄王围宋,军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于是使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宋华元亦乘堙而出见之。司马子反曰:“子之国何如?”华元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马子反曰:“嘻!甚矣,惫!虽然,吾闻之也,围者柑马而秣之,使肥者应客。是何子之情也?”华元曰:“吾闻之:君子见人之厄则矜之,小人见人之厄则幸之。吾见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司马子反曰:“诺,勉之矣!吾军亦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揖而去之。反于庄王。庄王曰:“何如?”司马子反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庄王曰:“嘻!甚矣,惫!虽然,吾今取此,然后而归尔。”司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军有七日之粮尔。”庄王怒曰:“吾使子往视之,子曷为告之?”司马子反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无乎?是以告之也。”庄王曰:“诺,舍而止。虽然,吾犹取此,然后归尔。”司马子反曰:“然则君请处于此,臣请归尔。”庄王曰:“子去我而归,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夫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平者在下也。吴子使札来聘1吴无君、无大夫2,此何以有君、有大夫3?贤季子也4。何贤乎季子?让国也。其让国奈何?谒也,馀祭也,夷昧也5,与季子同母者四6。季子弱而才7,兄弟皆爱之,同欲立之以为君。谒曰:“今若是迮而与季子国8,季子犹不受也。请无与子而与弟,弟兄迭为君,而致国乎季子。”皆曰:“诺。”故诸为君者,皆轻死为勇9,饮食必祝曰10:“天苟有吴国11,尚速有悔于予身12。”故谒也死,馀祭也立;馀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则国宜之季子者也13。季子使而亡焉14。僚者15,长庶也16,即之。季子使而反17,至而君之尔18。阖闾曰19:“先君之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20,凡为季子故也21。将从先君之命与22,则国宜之季子者也;如不从先君之命与,我宜当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乎23?”于是使专诸刺僚24,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曰:“尔杀吾君25,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杀吾兄26,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27。”去之延陵28,终身不入吴国29。故君子以其不受为义,以其不杀为仁,贤季子。则吴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为臣,则宜有君者也。札者何?吴季子之名也。春秋贤者不名30,此何以名?许夷狄者31,不一而足也32。季子者,所贤也,曷为不足乎季子?许人臣者必使臣,许人子者必使子也。 按照陈平原本的想法,买辆三轮车就可以开始干了,但当时政策有规定,必须要7个人,3辆车,而且司机必须是北京人。陈平印了一堆招聘广告,从德胜门开始一直贴到昌平沙河镇,结果,来应聘的人都是穿着拖鞋,光着上身,一副无业游民的状态…… 好不容易招聘了4个人,陈平又“忽悠”了自己的姐姐,还有一个战友,凑够了7个人,满怀信心地开始了自己的“梦想”。 年的中国,老百姓生活中几乎不存在“快递”的概念,行也基本没快递这么一个行业。双臣正式开业第一天,没有生意;第二天,没有生意;第三天,还是没有生意;第四天陈平急了,7个人一起去大街上“扫街”,终于迎来了第一单生意:在中关村,一个等车的人将他们的快递车误认为是载客的小巴,上车给了1块钱,然后搭车到了亚运村。 为了找活,陈平四处寻找信息,大街上的小广告、报纸中缝的信息都不放过,拿着电话黄页,一个个公司打电话,经常晚上回家时,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双臣的业务渐渐多了起来,种类也很丰富:帮人接送孩子上学、取衣服、换煤气罐、送蛋糕、送鲜花、搬家、火车站汽车站接送货物…… 除了日常干活,陈平还得管理团队,因为这支承载他快递梦的团队,时常会偷点油,跟客户打架,不开心时候拿包裹撒气,给汽车搞点小破坏…… 除了这些困难,更麻烦的是缺钱。50万在买了三辆车后,本就所剩无几,要想建设团队,拓展业务,资金更是捉襟见肘。之后,陈东升的岳母投资20万元,陈平的大哥陈显宝、姐姐、姐夫、父母等也纷纷出资,才帮助他渡过了第一次财政难关。 但每天都是些跑腿的杂活,这样的状况和陈平的理想差距太大,发展速度也太慢,为了铺开网络,他决定模仿日本的宅急便。 在他每天的“怒吼”声下,下面的员工很快签了一批洗脚屋、小卖部、小宾馆、五金店、杂货铺,但相应的培训方案,管理制度却没有跟上,例如如何称重、收费标准、退货签收等等,陈平的想法没有执行下去,还浪费了很多人力与物力。 既然自己搞不好,那就向别人学习。 一年后,在陈平的努力运作之下,日本长野县一城株式会社,向双臣快递投资了万元,双方合资成立了“北京双臣一城快运有限公司”,一城株式会社占37.8%股份。合资公司的成立,使双臣的业务配送范围和专业技术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公司业务开始稳步向前。 都说宅急送的福利非常好 有了专业支持,双臣的业务逐渐转向了企业客户为主的项目物流,比如为摩托罗拉、诺基亚、LG等品牌做大型仓储配送。很多手机、电脑、汽车厂商陆续成了双臣的大客户,市场需求飞速发展,但此时双臣的配送范围和网络却成了短板。 年,陈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北京的精兵强将全部派出去,跑马圈地开拓网络,总部只提供少量的启动资金和“双臣”的牌子。他回忆说,“没有母公司,大家都是平级的兄弟公司,和我陈平平级,财权、人权、投资权都在诸侯手里,赚了钱他们自己开销。”陈平的要求只有一个:能把从北京运来的货送到当地的千家万户。 这一策略彻底解放了团队的生产力,短短两年时间,北京、上海、广州、沈阳、成都、西安、武汉7个全资子公司成立,个网点铺设开来,业务量随之大涨。 但这样的组织架构与管理方式,弊端很快显现。随着业务的发展,各地分公司圈地为王,尾大不掉,相互之间矛盾冲突不断。 而且由于“平级”的关系,陈平的影响力日趋衰落。总部出现资金缺口,向各分公司求援时,上海分公司“慷慨”地捐献了一台复印机、一台传真机、一台数码相机。而大哥陈显宝掌管的北京分公司,也只贡献了7万块。最令陈平不舒服的是:当总部还蜗居在破房子里时,同在一城的北京分公司,已经入驻了豪华大厦。 “分公司力量过于强大,再不收权,可能要脱离总公司了。”陈平决定开始“削藩”。“削藩”遭到了强烈的反弹,7名骨干不服,带着40多名核心员工集体离职,一时间人心浮动。上海分公司的老总与骨干也提交了辞职信,陈平使出浑身解数,7天7夜待在上海,这才稳住了上海的负责人;在北京分公司,陈平召集所有人员开会,上午在大会上宣布了一些决议,下午大哥陈显宝接着开会,把上午决定全部推翻…… 历时两年,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斗智斗勇,撕破脸皮,抱头痛哭后,陈平把当年派出去的精兵强将又请回了总公司,除了加薪提职,还从自己的股份中,拿出5%的股份,大约万股,分给这些元老。多管齐下,陈平终于收回了各地分公司的权力,成功“削藩”,公司管理效率与运营效率显著提高,双臣迈上了快速发展之路。 年,双臣完成第二轮融资,物美关联企业注入万元。同年,双臣营业收入突破亿元大关。 年,北京双臣一城快运有限公司更名为宅急送,营业额突破2亿,陈平荣获“中国十大创业新锐”称号、五一劳动奖章。 年末,宅急送总资产超过3亿元,分支机构家,员工名,车辆台,网络覆盖全国多个城市,年货物周转量超过万件,年营业额6亿元,年递增率超过60%。 年,宅急送营业额达到了8亿,并且当选年CCTV中国年度雇主,“我们员工都在北京买车买房,干部们都非常的自豪,外面都说宅急送的福利非常好。在当时物流行业里面,工资非常高。”陈平说。 年,宅急送营业额创纪录的达到了13亿,相比铁道部的中铁快运8个亿,民航快运6个亿,合资公司大通7个亿的营业额,宅急送似乎成了这个行业里名副其实的老大。但偶然得知一件事,却让陈平大吃一惊。 谁都没有错,只是我难过 陈平笑傲于快递业江湖时,一次接受采访期间,偶然得知顺丰快递营业额已经达到了26亿。这让陈平很是震惊,强烈的好胜心让他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我就没有想到有能够超过我们的民营企业。因为我当时的目标是一直盯着国有企业,中铁快运,民航快递。顺丰潜伏型的发展,既不接受媒体采访,也不参加任何快递协会、物流采购年会。”陈平回忆说。 看到顺丰在小件物流市场如鱼得水,同时也观察到中国电子商务市场以几何倍数的速度增长,陈平决定在大件包裹运输为主的业务机构上,设置小件快递业务部。 “可口可乐一瓶水就两块钱,它能做到世界强,超过了波音公司,超过了我们这么大的钢铁公司。为什么?它量大,50亿人都喝可口可乐。我们做大件行业顶多10个企业用你,你的公司才能做多大?我要做小件,有1个亿的服务对象,可能是两个亿。”陈平如此宣扬他的理念。 为了加快布局小件快递业务,陈平决定南下收购顺丰,却被王卫一口回绝。深受刺激之下,不顾家族成员的强烈反对,陈平在公司掀起了疾风暴雨般的改革。 年从1月份到9月份,宅急送新招员工1万人,新增了个网点,新购置辆货车,为了这次业务转型,光硬件投资就花了多万,外加1万多人的工资、各种办公费用,资金的需求相当大。 为了填补资金缺口,年5月份,宅急送与美国华平投资签订协议,计划引入战略投资3亿,融资万事俱备,只等政府的批文。文件在北京市商务局、国家邮政局、商务部外资司都得到了批准,但最后被条法司一个处长拦了下来,“不行,你这个合同有对赌的协议,我们不能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8月份,美国次贷危机发酵,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美林“委身”美银、AIG告急,华尔街哀鸿遍野,陈平原本寄予厚望的华平宣布放弃投资。同时,宅急送再度谋求上市的努力也因种种原因搁浅。 这样局面下,陈平组建的小件快递业务,不能迅速接力,老业务前期被持续抽血,也几乎无法承受,宅急送陷入总收入增长停滞,项目物流业务萎缩,进退两难的境地。9月份时,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极其紧张,业内传言称宅急送“亏损过亿、大量裁员、就要垮掉。”于此同时,家族的内部斗争开始激化,性格倔强、一意孤行的陈平,成了家族成员指责的对象。 多方压力之下,陈平被迫“养病休息”。大哥陈显宝接替陈平主持工作,很快,宅急送收缩了小件业务平台,裁员人,撤了多个网点,业务模式重新回归到以大客户为主的项目物流上。公司度过危机之际,陈平倾力推动的宅急送变革,也以失败告终。 陈平一直坚信自己对市场的判断、对业务的改革没有错误,但他强硬的性格,倔强的脾气,持续成功养成的“自信”却让其与家庭成员难以和睦相处。“一句话就可以总结,我是家族企业的掌门人,但我不是这个家族的掌门人。所有成功的家族企业一定是这个家族的掌门人,在家族里有很高的权威感。”这是陈平彼时的观点。 面对家人长期以来的“掣肘与指责”,陈平觉得很委屈,年12月3日,陈平提出分家,告别了为之奋斗15年的宅急送。他一个人出去旅行,只身躺在元一晚的旅馆里,陈平觉得,“谁都没有错,只是我难过。” 马云给了万 年,坚信小件快递未来市场大有可为的陈平,重新出发,一家名为“星晨急便”的快递公司悄然成立。 这一年陈平50岁。在他的规划里,星晨急便的成功只需要3-5年,“到年,也就是我55岁生日的时候,如果没有成功,我就认命。”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至于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初1,郑武公2娶于申3,曰武姜4,生庄公及共叔段5。庄公寤生6,惊7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8。爱9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10,公弗许11。及庄公即位12,为之请制13。公曰:“制,岩邑14也,虢叔死焉15。佗邑唯命15。”请京16,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17。祭仲18曰:“都城过百雉19,国之害也20。先王21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23,中五之一24,小九之一25。今京不度26,非制也27,君将不堪28。”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29?”对曰:“姜氏何厌之有30!不如早为之所31,无使滋蔓32,蔓难图33也。蔓草犹34不可除,况35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36,子姑37待之。”既而38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39。公子吕40曰:“国不堪41贰,君将若之何42?欲与大叔43,臣请事之44;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45。”公曰:“无庸46,将自及47。”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48,至于廪延49。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50。”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51。”大叔完聚52,缮甲兵53,具卒乘54,将袭55郑。夫人将启之56。公闻其期57,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58以伐京。京叛59大叔段,段入60于鄢,公伐诸鄢61。五月辛丑62,大叔出奔共63。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64,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65;称郑伯,讥失教也66;谓之郑志67。不言出奔,难之也68。遂寘69姜氏于城颍,而誓之70曰:“不及黄泉71,无相见也。”既而悔之72。颍考叔73为颍谷封人74,闻之,有献75于公,公赐之食76,食舍肉77。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78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79,请以遗之80。”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81!”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82?”公语之故83,且告之悔84。对曰:“君何患焉85?若阙86地及泉,隧而相见87,其谁曰不然88?”公从之。公入而赋89:“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90!”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91。”遂为母子如初92。君子93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94。《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95。’其是之谓乎96!”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1。王贰于虢2,郑伯3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4。王子狐5为质于郑,郑公子忽6为质于周。王崩7,周人将畀8虢公政。四月,郑祭足9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10之禾。周郑交恶。君子曰:“信不由中11,质无益也。明恕12而行,要13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14之?苟有明信15,涧溪沼沚16之毛,蘋蘩17蕴藻之菜,筐筥18錡釜19之器,潢污20行潦21之水,可荐22于鬼神,可羞23于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24,《雅》有《行苇》、《泂酌》25,昭26忠信也。”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3,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4。又娶于陈5,曰厉妫6。生孝伯,蚤7死。其娣8戴妫生桓公9,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10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11,弗纳于邪。骄奢淫佚12,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13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眕14者,鲜15矣。且夫贱妨贵,少陵16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17顺效逆,所以速18祸也。君人者,将祸是19务去,而速之,无乃20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21,乃老22。春2,公3将如4棠5观鱼6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7大事8,其材9不足以备器用10,则君不举11焉。君将纳12民于轨物13者也。故讲事以度14轨量15,谓之‘轨’;取材以章16物采17,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18行,所以败也。故春蒐19、夏苗20、秋狝21、冬狩22,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23,入而振旅24,归而饮至25,以数军实26。昭文章27,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28于俎29,皮革、齿牙、角骨、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30,古之制也。若夫山林31川泽32之实,器用之资33,皂隶34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略地35焉。”遂往,陈36鱼而观之。僖伯称37疾不从。书38曰:“公矢39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máo)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rén)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yù)闻。”乃(于是,就之意)与郑人。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chěng)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⑽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⑾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yè)焉,如旧昏媾⑿,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灭亡之意)之不暇,而况能禋(yīn)祀许乎?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yǔ)也。”乃(于是)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⒃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⒅亟(在这里读jí)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tài]岳之胤(yìn)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1),纳于大[tài]庙(2),非礼也。臧哀伯谏曰:“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3);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4)。是以清庙茅屋(5),大路越[huó]席(6),大[tài]羹不致(7),粢[zī]食[sì]不凿[zuò](8),昭其俭也;衮[ɡǔn]冕黻[fú]珽[tǐnɡ](9),带裳[chánɡ]幅[bī]舄[xì](10),衡紞[dǎn]纮[hóng]綖[yān](11),昭其度也;藻率[lǜ]鞞[bǐnɡ]鞛[běnɡ](12),鞶[pán]厉游[liú]缨(13),昭其数也;火龙黼[fǔ]黻[fú](14),昭其文也;五色比象(15),昭其物也;钖[yánɡ]鸾和铃(16),昭其声也;三辰旂[qí]旗(17),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18)。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19),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20)武王克商,迁九鼎(21)于雒[luò]邑(22),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公不听。(周内史闻之,曰:“臧孙达其有后于鲁乎!君违,不忘谏之以德。”)季梁谏追楚师楚武王侵随(1),使薳(wěi)章求成焉(2),军于瑕以待之(3)。随人使少师董成(4)。斗(dòu)伯比言于楚子(5)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6),我则使然(7)。我张吾三军而被(pī)吾甲兵(8),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jiàn)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9),请羸(léi)师以张之(10)。”熊率(lǜ)且(jū)比曰(11):“季梁在(12),何益?”斗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13)。楚之羸,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淫(14)。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15),信也。今民馁(něi)而君逞欲(16),祝史矫举以祭(17),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quán)肥腯(tú)(18),粢盛(chéng)丰备(19),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20)。’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cù)蠡(luǒ)也(21),谓其备腯咸有也(22)。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23)。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24)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xīn)香,无谗慝(tè)也(25)。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26),亲其九族(27),以致其禋(yīn)祀(28)。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十年2春,齐师3伐4我5。公6将战,曹刿(guì)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7谋8之,又何间9(jiàn)焉?”刿曰:“肉食者鄙10,未能远谋。”乃11入见。问:“何以战12?”公曰:“衣食所安,弗(fú)敢专也13,必以分人14。”对曰:“小惠未遍15,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16(bó),弗敢加17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18(fú),神弗福19也。”公曰:“小大之狱20,虽不能察21,必以情22。”对曰:“忠之属也23,可以一战24。战则请从25。公与之乘26,战于长勺27。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28。公将驰29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30,登轼31(shì)而望之,曰:“可矣。”遂32逐33齐师。既克34,公问其故。对曰:“夫(fú)战,勇气也35。一鼓作气36,再37而衰,三38而竭。彼竭我盈39,故克之。夫(fú)大国,难测40也,惧有伏41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42,故逐之。”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①。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②:“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③。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④,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⑤。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⑥,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进,次于陉⑦。夏,楚子使屈完如师⑧。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谷是为⑨?先君之好是继。与不谷同好,何如?”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⑩,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11),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12),虽众,无所用之。”屈完及诸侯盟。宫之奇谏假道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1)。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2)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3),寇不可翫(4)。一之谓甚,其(5)可再乎?所谓‘辅车(6)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公曰:“晋,吾宗(7)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8)。大伯不从,是以不嗣(9)。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10),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11)。将虢是灭(12),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13),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逼(bī)乎(14)?亲以宠逼,犹尚害之,况以国乎?”(15)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16)。”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17)。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18)。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19)。’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yī)物(20)。’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píng)依(21),将在德矣。若晋取虞,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22)弗听,许晋使。宫之奇以其族行(23),曰:“虞不腊矣(24)。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25)八月甲午,晋侯围上阳,问于卜偃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曰:‘丙之晨,龙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鹑之贲贲,天策炖炖,火中成军,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鹑火中,必是时也。”冬,十二月丙子朔(26),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27)。师还,馆于虞(28),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29)秦穆姬。而修虞祀,且归其职贡于王,故书(30)曰:“晋人执虞公。”罪虞公,言易也。左传僖公九年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拜。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阴饴甥对秦伯十月,晋阴饴甥会秦伯1,盟于王城2。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3,不惮征缮以立圉也4。曰:‘必报仇,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秦命5。曰:‘必报德,有死无二6。’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戚7,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秦8,秦岂归君?’君子曰:‘我知罪矣,秦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舍之9,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怀德,贰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秦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10,馈七牢焉11。子鱼论战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将战1。大司马固谏曰2:“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冬十一月已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3。宋人既成列4,楚人未既济5。司马曰6:“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7,又以告8。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9,宋师败绩10。公伤股11,门官歼焉12。国人皆咎公13。公曰:“君子不重伤14,不禽二毛15。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16。寡人虽亡国之余17,不鼓不成列18。”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之人19,隘而不列20,天赞我也21。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我敌也。虽及胡耇22,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23?明耻教战24,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25,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26。三军以利用也27,金鼓以声气也28。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29。寺人披见文公、郤畏逼1,将焚公宫而弑晋侯2。寺人披请见3。公使让之,且辞焉4,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5。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6。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7!”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8。若犹未也,又将及难9。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10。蒲人、狄人、余何有焉11?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12。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13。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14。介之推1不言禄晋侯2赏3从亡者4,介之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推曰:“献公5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6无亲,外内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7之,而二三子8以为己力,不亦诬9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10,上赏其奸11。上下相蒙12,难与处矣。”其母曰:“盍13亦求之?以死谁怼14?”对曰:“尤15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对曰:“言,身之文16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其母曰:“能如是乎?与汝偕隐。”遂隐而死。晋侯求之,不获,以绵上17为之田18。曰:“以志19吾过,且旌20善人。”齐孝公伐我北鄙1,公使展喜犒师2。使受命于展禽。齐侯未入竟3,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4,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5,股肱周室6,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7,太师职之8。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9。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10。’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烛之武退秦师①晋侯、秦伯围郑②,以其无礼于晋③,且贰于楚也④。晋军函陵⑤,秦军氾南⑥。佚之狐言于郑伯曰⑦:“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夜缒而出⑧,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⑨,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⑩,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2)。出绛(3),柩有声如牛(4)。卜偃使大夫拜(5),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6),击之,必大捷焉。”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7):“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8),若潜师以来(9),国可得也(10)。”穆公访诸蹇叔(11)。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12),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13),必有悖心(14)。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15)。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16),尔墓之木拱(17)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肴(18),有二陵焉(19)。其南陵,夏后皋之墓地(20);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21)?秦师遂东。晋侯合诸侯于扈,平宋也。于是晋侯不见郑伯,以为贰于楚也。郑子家使执讯而与之书,以告赵宣子曰:“寡君即位三年,召蔡侯而与之事君。九月,蔡侯入于敝邑以行,敝邑以侯宣多之难,寡君是以不得与蔡侯偕,十一月,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十二年六月,归生佐寡君之嫡夷,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以蒇陈事。十五年五月,陈侯自敝邑往朝于君。往年正月,烛之武往朝夷也。八月,寡君又往朝。以陈蔡之密迩于楚,而不敢贰焉,则敝邑之故也。虽敝邑之事君,何以不免?在位之中,一朝于襄,而再见于君,夷与孤之二三臣,相及于绛。虽我小国,则蔑以过之矣。今大国曰:‘尔未逞吾志。’敝邑有亡,无以加焉。古人有言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又曰:‘鹿死不择音。’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急何能择?命之罔极,亦知亡矣。将悉敝赋以待于鯈,唯执事命之。文公二年,朝于齐;四年,为齐侵蔡,亦获成于楚。居大国之间而从于强令,岂有罪也?大国若弗图,无所逃命。”晋巩朔行成于郑,赵穿、公婿池为质焉。王孙满对楚子楚子伐陆浑之戎,遂至于雒,观兵于周疆②。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③。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④。对曰:“在德不在鼎。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⑤。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⑦。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⑧。桀有昏德,鼎迁于商,载祀六百⑨。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虽小,重也⑩。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11)。天祚明德,有所止(12)。成王定鼎于郏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13)。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晋师从齐师,入自丘舆①,击马陉②。齐侯使宾媚人赂以纪甗③、玉磬与地。“不可,则听客之所为。”宾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肖同叔子为质④,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⑤。”对曰:“肖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⑥?且是以不孝令也。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若以不孝令于诸侯,其无乃非德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⑦,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其晋实有阙⑧。四王之王也⑨,树德而济同欲焉⑩;五伯之霸也⑾,勤而抚之,以役王命⑿;今吾子求合诸侯,以逞无疆之欲。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⒀。’子实不优,而弃百禄,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⒁。曰‘子以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⒂;畏君之震,师徒桡败⒃。吾子惠徼齐国之福⒄,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馀烬⒅,背城借一⒆。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听?’”晋人归⑴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以求⑵知罃。于是⑶荀首佐中军矣,故楚人许之。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⑷,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⑸。执事不以衅鼓⑹,使归即戮⑺,君之惠也。臣实不才,又谁敢怨?”王曰:“然则德我乎?”对曰:“二国图其社稷,而求纾其民,各惩其忿以相宥⑻也,两释纍囚以成其好。二国有⑼好,臣不与及⑽,其谁敢德?” 王曰:“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⑾受怨,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 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纍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⑿首;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⒀,亦死且不朽。若不获命⒁,而使嗣宗职⒂,次及于事,而帅偏师⒃以脩封疆,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⒄,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晋侯使吕相绝秦1,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2,戮力同心,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3。天祸晋国4,文公如齐,惠公如秦。无禄5,献公即世6,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7,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8。亦悔于厥心,用集我文公9,是穆之成也10。“文公躬擐甲胄11跋履山川,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胤而朝诸秦12,则亦既报旧德矣。郑人怒君之疆埸,我文公帅诸侯及秦围郑13。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诸侯疾之,将致命于秦14。文公恐惧,绥靖诸侯15,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大有造于西也16。“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17。蔑死我君18,寡我襄公,迭我肴地19,奸绝我好,伐我保城,殄灭我费滑20,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21,倾覆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肴之师22。犹愿赦罪于穆公,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23。天诱其衷,成王陨命24,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穆、襄即世,康,灵即位25,康公我之自出26,又欲阙翦我公室,倾覆我社稷,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27,我是以有令狐之役28。康犹不悛29,入我河曲30,伐我涑川31,俘我王宫32,翦我羁马33,我是以有河曲之战34。东道之不通,则是康公绝我好也。“及君之嗣也35,我君景公,引领西望曰:‘庶抚我乎!’君亦不惠称盟,利吾有狄难,入我河县36,焚我箕,郜37,芟夷我农功38,虔刘我边陲39,我是以有辅氏之聚40。“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41,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42:‘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43。君又不祥,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44,君之仇雠而我之昏姻也45。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伐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使46。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47:余虽与晋出入48,余唯利是视。不谷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一。’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寡人帅以听命,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49,其不能以诸侯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会于向(1),将执戎子驹支(2)。范宣子亲数诸朝(3)。曰:“来,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4),乃祖吾离被苫盖(5),蒙荆棘,以来归我先君。我先君惠公有不腆(6)之田,与女(7)剖分而食之。今诸侯之事我寡君不如昔者,盖言语漏泄,则职(8)女之由诘朝(9)之事,尔无与焉!与,将执女。”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戎。惠公蠲(10)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岳之裔胄也(11),毋是翦弃。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我诸戎除翦其荆棘,驱其狐狸豺狼,以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于今不贰。昔文公与秦伐郑,秦人窃与郑盟而舍戍焉,于是乎有肴之师。晋御其上,戎亢(12)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13)之,与晋踣(14)之,戎何以不免?自是以来,晋之百役,与我诸戎相继于时,以从执政,犹肴志也(15),岂敢离逷(16)?令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以携(17)诸侯,而罪我诸戎。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18),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不与于会,亦无瞢(19)焉。”赋《青蝇》(20)而退。宣子辞(21)焉,使即事于会,成恺悌也栾盈出奔楚。宣子杀羊舌虎,囚叔向①。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②,其为不知乎③?”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④’知也。”乐王鲋见叔向曰⑤:“吾为子请。”叔向弗应,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⑥。”室老闻之曰⑦:“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⑧,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夫子,觉者也。⑨”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驲而见宣子⑩,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⑾’《书》曰:‘圣有谟勋⑿,明征定保。’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犹将十世宥之⒀,以劝能者。今壹不免其身⒁,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无怨色;管蔡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1。郑人病之2。二月,郑伯如晋3。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4,曰:“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5。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6,而无令名之难7。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8,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9,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10,将焉用贿?[1]“夫令名,德之舆也11;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12。’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13。’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14。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以生乎15?象有齿以焚其身16,贿也。”[1]宣子说17,乃轻币。崔武子见棠姜而美之,遂取之。庄公通焉。崔子弑之。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人谓崔子:“必杀之。”崔子曰:“民之望也,舍之得民。”季札观乐吴公子札来聘1……请观于周乐2。使工为之歌《周南》《召南》3,曰:“美哉!始基之矣4,犹未也5,然勤而不怨矣6。”为之歌《邶》《鄘》《卫》7,曰:“美哉,渊乎8!忧而不困者也9。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10,是其《卫风》乎?”为之歌《王》11,曰:“美哉!思而不惧12,其周之东乎13!”为之歌《郑》14,曰:“美哉!其细已甚15,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为之歌《齐》16,曰:“美哉,泱泱乎17,大风也哉18!表东海者19,其大公乎20?国未可量也。”为之歌《豳》21,曰:“美哉,荡乎22!乐而不淫23,其周公之东乎?”为之歌《秦》24,曰:“此之谓夏声25。夫能夏则大26,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为之歌《魏》27,曰:“美哉,沨沨乎28!大而婉29,险而易行30,以德辅此,则明主也。”为之歌《唐》31,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32?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为之歌《陈》33,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34!为之歌《小雅》35,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36,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焉37。”为之歌《大雅》38,曰:“广哉!熙熙乎39!曲而有直体40,其文王之德乎?”为之歌《颂》41,曰:“至矣哉!直而不倨42,曲而不屈43;迩而不逼,远而不携44;迁而不淫45,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46;用而不匮,广而不宣47;施而不费48,取而不贪;处而不底49,行而不流50。五声和51,八风平52;节有度53,守有序54。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箾》《南籥》者55,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者56,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濩》者57,曰:“圣人之弘也58,而犹有惭德59,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者60,曰:“美哉!勤而不德61。非禹,其谁能修之62!”见舞《韶箾》者63,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64,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65。观止矣66!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子产坏晋馆垣公(1)薨之月,子产相(2)郑伯以如晋,晋侯以我丧故,未之见也。子产使尽坏(3)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士文伯让之(4),曰:“敝邑以政刑之不修,寇盗充斥,无若诸侯之属(5)辱在寡君者何,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高其闬闳(6),厚其墙垣,以无忧客使。今吾子坏之,虽从者能戒,其若异客何?以敝邑之为盟主,缮完(7)葺墙,以待宾客。若皆毁之,其何以共命(8)?寡君使匄请命(9)。对曰:“以敝邑褊小,介于大国,诛求(10)无时,是以不敢宁居,悉索敝赋,以来会(11)时事。逢执事之不闲,而未得见;又不获闻命,未知见时。不敢输币(12),亦不敢暴露(13)。其输之,则君之府实也,非荐陈(14)之,不敢输也。其暴露之,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以重敝邑之罪。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宫室卑庳(15),无观台(16)榭,以崇大诸侯之馆,馆如公寝(17);库厩缮修,司空以时平易(18)道路,圬人以时塓(19)馆宫室;诸侯宾至,甸设庭燎(20),仆人巡宫,车马有所,宾从有代,巾车脂辖(21),隶人(22)、牧、圉,各瞻其事;百官之属各展其物;公不留宾(23),而亦无废事;忧乐同之,事则巡之,教其不知,而恤其不足。宾至如归,无宁灾患(24);不畏寇盗,而亦不患燥湿。今铜鞮之宫(25)数里,而诸侯舍于隶人,门不容车,而不可逾越;盗贼公行。而天疠不戒(26)。宾见无时,命不可知。若又勿坏,是无所藏币以重罪也。敢请执事,将何所命之?虽君之有鲁丧,亦敝邑之忧也。若获荐币,修垣而行,君之惠也,敢惮(27)勤劳?”文伯复命。赵文子(28)曰:“信。我实不德,而以隶人之垣(29)以赢诸侯,是吾罪也。”使士文伯谢不敏焉。晋侯见郑伯,有加礼(30),厚其宴好而归之。乃筑诸侯之馆。叔向曰:“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子产有辞,诸侯赖之,若之何其释辞也(31)?《诗》曰:‘辞之辑矣,民之协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32)。’其知之矣。”子产论尹何为邑1子皮欲使尹何为邑2。子产曰:“少,未知可否3。”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4。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5。”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6。今吾子爱人则以政。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于子7?子于郑国,栋也8。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9?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10。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11?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12。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13;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14?”子皮曰:“善哉!虎不敏15。吾闻君子务知大者、远者,小人务知小者、近者16。我,小人也。衣服附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远而慢之17。微子之言,吾不知也18。他日我曰:‘子为郑国,我为吾家,以庇焉,其可也19。’今而后知不足。自今请虽吾家,听子而行20。”子产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抑心所谓危,亦以告也21。”子皮以为忠,故委政焉22。子产是以能为郑国23。楚公子围聘于郑①,且娶于公孙段氏②。伍举为介③。将入馆,郑人恶之④。使行人子羽与之言⑤,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⑥。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⑦!”令尹使太宰伯州犁对曰⑧:“君辱贶寡大夫围⑨,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⑩。’围布几筵⑾,告于庄、共之庙而来⑿。若野赐之⒀,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⒁,将不得为寡君老⒂,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⒃。将恃大国之安靖己⒄,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⒅。小国失恃,而惩诸侯⒆,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⒇!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21),其敢爱丰氏之祧(22)?”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櫜而入(23)。许之。昭公十二年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楚于乾溪,以为之援。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敢请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郑子产有疾。谓子大叔曰:“我死,子必为政。唯有德者能以宽服①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疾数月而卒。大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取②人于萑苻③之泽。大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⑨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诗》曰:‘民亦劳止,汔④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毋从⑤诡随⑥,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纠之以猛也。‘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竞不絿⑦,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遒⑧。’和之至也。”及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吴许越成吴王夫差(1)败越于夫椒,报槜(2)李也。遂入越。越子(3)以甲楯五千保于会稽,使大夫种(4)因吴太宰嚭以行成。吴子将许之。伍员(5)曰:“不可。臣闻之:‘树德莫如滋,去疾莫如尽。’昔有过浇杀斟灌以伐斟鄩,灭夏后相。后缗方娠,逃出自窦,归于有仍,生少康(9)焉,为仍牧正。惎浇能戒之。浇使椒(10)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11)于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12),使季杼诱豷,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过,而越大于少康,或将丰之,不亦难乎?勾践能亲而务施,施不失人,亲不弃劳,与我同壤而世为仇雠。于是乎克而弗取,将又存之,违天而长(13)寇雠,后虽悔之,不可食(14)已。姬(15)之衰也,日可俟也(16)。介在蛮夷,而长寇雠,以是求伯,必不行矣。”弗听。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穆王将征犬戎①,祭公谋父谏曰②:“不可。先王耀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③,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④。是故周文公之《颂》曰⑤:‘载戢干戈⑥,载櫜弓矢⑦;我求懿德⑧,肆于时夏⑨。允王保之⑩。’先王之于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以文修之,使务利而避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弃稷弗务,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于戎翟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纂修其绪?,修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惇笃,奉以忠信,奕世戴德,不忝前人?。至于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莫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弗忍,欣戴武王,以致戎于商牧。是先王非务武也,勤恤民隐,而除其害也。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有不祭,则修意;有不祀,则修言;有不享,则修文;有不贡,则修名;有不王,则修德。序成而有不至,则修刑。于是乎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于是乎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令,有文告之辞。布令陈辞,而又不至,则又增修于德,无勤民于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伯士之终也,犬戎氏以其职来王,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其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吾闻夫犬戎树椁,能帅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不听,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召公谏厉王弭谤1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2,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3,道路以目4。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5。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6,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7,为民者宣之使言8。故天子听政9,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10,瞽献曲11,史献书12,师箴13,瞍赋14,曚诵15,百工谏16,庶人传语17,近臣尽规18,亲戚补察19,瞽、史教诲,耆、艾修之20,而后王斟酌焉21,是以事行而不悖22。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23;犹其有原隰衍沃也24,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25。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26。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27?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28?”王不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29。襄王不许请隧晋文公既定襄王于郏①,王劳之以地,辞,请隧②焉。王弗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③,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④。其馀,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祇⑤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⑥?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今天降祸灾於周室,余一人⑦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⑧,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也?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大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⑨,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於裔土⑩,何辞之有与?若犹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茂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文公遂不敢请,受地而还。定王使单襄公聘于宋。遂假道于陈,以聘于楚。火朝觌矣,道茀不可行也。侯不在疆,司空不视涂,泽不陂,川不梁,野有庾积,场功未毕,道无列树,垦田若艺,膳宰不置饩,司里不授馆,国无寄寓,县无旅舍。民将筑台于夏氏。及陈,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南冠以如夏氏,留宾不见。单子归,告王曰:“陈侯不有大咎,国必亡。”王曰:“何故?”对曰:“夫辰角见而雨毕,天根见而水涸,本见而草木节解,驷见而陨霜,火见而清风戒寒。故《先王之教》曰:‘雨毕而除道,水涸而成梁,草木节解而备藏,陨霜而冬裘具,清风至而修城郭宫室。’故《夏令》曰:‘九月除道,十月成梁。’其时儆曰:“收而场功,待而畚梮,营室之中,土功其始,火之初见,期于司里。’此先王所以不用财贿,而广施德于天下者也。今陈国火朝觌矣,而道路若塞,野场若弃,泽不陂障,川无舟梁,是废先王之教也。”“《周制》有之曰:‘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国有郊牧,疆有寓望,薮有圃草,囿有林池,所以御灾也,其余无非谷土,民无悬耜,野无奥草。不夺民时,不蔑民功。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国有班事,县有序民。’今陈国道路不可知,田在草间,功成而不收,民罢于逸乐,是弃先王之法制也。“周之《秩官》有之曰:‘敌国宾至,关尹以告,行理以节逆之,候人为导,卿出郊劳,门尹除门,宗祝执祀,司里授馆,司徒具徒,司空视途,司寇诘奸,虞人入材,甸人积薪,火师监燎,水师监濯,膳宰致饔,廪人献饩,司马陈刍,工人展车,百官以物至,宾入如归。是故小大莫不怀爱。其贵国之宾至,则以班加一等,益虔。至于王吏,则皆官正莅事,上卿监之。若王巡守,则君亲监之。’今虽朝也不才,有分族于周,承王命以为过宾于陈,而司事莫至,是蔑先王之官也。“《先王之令》有之曰:‘天道赏善而罚淫,故凡我造国,无从非彝,无即慆淫,各守尔典,以承天休。’今陈侯不念胤续之常,弃其伉俪妃嫔,而帅其卿佐以淫于夏氏,不亦嫔姓矣乎?陈,我大姬之后也。弃衮冕而南冠以出,不亦简彝乎?是又犯先王之令也。“昔先王之教,懋帅其德也,犹恐殒越。若废其教而弃其制,蔑其官而犯其令,将何以守国?居大国之间,而无此四者,其能久乎?”六年,单子如楚。八年,陈侯杀于夏氏。九年,楚子入陈。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之外二日。臧文仲使国人祭之。展禽曰:“越哉(1),臧孙之为政也!夫祀,国之大节也,而节,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为国典。今无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2),其子曰柱,能植百谷百蔬。夏之兴也,周弃继之(3),故祀以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4),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5),故祀以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6),以明民共财。颛顼能修之(7),帝喾能序三辰以固民(8),尧能单均刑法以仪民(9),舜勤民事而野死,鲧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德修鲧之功,契为司徒而民辑(10),冥勤其官而水死(11),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谷而山死(12),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秽。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尧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郊鲧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冥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帅颛顼者也,有虞氏报焉(13);杼,能帅禹者也,夏后氏报焉;上甲微,能帅契者也,商人报焉;高圉、太王,能帅稷者也,周人报焉。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为民质也(14);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15),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鸟至,已不知而犯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知矣。夫仁者讲功,而知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问,非知也。今兹海其有灾乎?夫广川之鸟兽,恒知而避其灾也。”是岁也,海多大风,冬暖。文仲闻柳下季之言,曰:“信吾过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书以为三策(16)。里革断罟匡君1宣公夏滥于泗渊2,里革断其罟而弃之,曰:“古者大寒降3,土蛰发4,水虞于是乎讲罛罶5,取名鱼6,登川禽7,而尝之寝庙8,行诸国9,助宣气也10。鸟兽孕11,水虫成,兽虞于是乎禁罝罗12,矠鱼鳖13,以为夏槁14,助生阜也15。鸟兽成,水虫孕,水虞于是乎禁罜?16,设阱鄂17,以实庙庖,畜功用也。且夫山不槎蘖18,泽不伐夭19,鱼禁鲲鲕20,兽长麑麋21,鸟翼鷇卵22,虫舍蚔蝝23,蕃庶物也24,古之训也。今鱼方别孕,不教鱼长,又行网罟,贪无艺也25。”公闻之,曰:“吾过而里革匡我26,不亦善乎!是良罟也!为我得法。使有司藏之27,使吾无忘谂28。”师存侍29,曰:“藏罟不如置里革于侧之不忘也。”公父文伯退朝①,朝其母②,其母方绩③,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④,惧干季孙之怒也⑤。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耶⑥?居⑦,吾语女。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⑧,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⑨,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⑩,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玄紞,公侯之夫人,加之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烝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祀也?”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叔向贺贫》(1)叔向见韩宣子(2),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3),无以从二三子(4),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对曰:“昔栾武子(5)无一卒之田(6),其宫不备其宗器(7),宣其德行,顺其宪则(8),使越(9)于诸侯。诸侯亲之,戎狄怀之,以正晋国。行刑(10)不疚(11),以免于难(12)。及桓子(13),骄泰(14)奢侈,贪欲无艺(15),略则行志(16),假货居贿(17),宜及于难,而赖武之德(18)以没其身(19)。及怀子(20),改桓之行,而修(21)武之德,可以免于难,而离桓之罪(22),以亡于楚(23)。夫郤昭子(24),其富半公室(25),其家半三军(26),恃其富宠(27),以泰于国(28)。其身尸于朝(29),其宗灭于绛(30)。不然,夫八郤,五大夫,三卿(31),其宠大矣,一朝而灭,莫之哀也,唯无德也。今吾子(32)有栾武子之贫,吾以为能其德矣(33),是以贺。若不忧德之不建,而患货之不足,将吊(34)不暇,何贺之有?”宣子拜,稽首(35)焉,曰:“起(36)也将亡,赖子存之,非起也敢专承(37)之,其自桓叔(38)以下,嘉吾子之赐。”王孙圉聘于晋,定公飨之1。赵简子鸣玉以相,问于王孙圉曰:“楚之白珩犹在乎2?”对曰“然。”简子曰:“其为宝也几何矣?”曰:“未尝为宝。楚之所宝者,曰观射父3,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为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道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乎鬼神4,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痛于楚国。又有薮曰云,连徒洲,金、木、竹、箭之所生也5。龟、珠、角、齿,皮、革、羽、毛,所以备赋用以戒不虞者也6。所以共币帛7,以宾享于诸侯者也。若诸侯之好币具,而导之以训辞,有不虞之备,而皇神相之8。寡君其可以免罪于诸侯,而国民保焉。此楚国之宝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宝之焉?“圉闻国之宝,六而已。明王圣人能制议百物,以辅相国家,则宝之;玉足以庇荫嘉谷9,使无水旱之灾,则宝之;龟足以宪臧否10,则宝之;珠足以御火灾,则宝之;金足以御兵乱,则宝之;山林薮泽足以备财用,则宝之。若夫哗嚣之美,楚虽蛮夷,不能宝也。”吴王夫差起师伐越,越王勾践起师逆之江①。大夫种乃献谋曰:“夫吴之与越,唯天所授,王其无庸战②。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③。夫一人善射,百夫决拾④,胜未可成。夫谋必素见成事焉,而后履之,不可以授命⑤。王不如设戎,约辞行成,以喜其民,以广侈吴王之心⑥。吾以卜之于天,天若弃吴,必许吾成而不吾足也⑧,将必宽然有伯诸侯之心焉⑨;既罢弊其民⑩,而天夺之食,安受其烬?,乃无有命矣。”越王许诺,乃命诸稽郢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使下臣郢,不敢显然布币行礼,敢私告于下执事曰?:‘昔者,越国见祸,得罪于天王,天王亲趋玉趾,以心孤句践,而又宥赦之?。君王之于越也,繄起死人而肉白骨也?。孤不敢忘天灾,其敢忘君王之大赐乎?今勾践申祸无良,草鄙之人,敢忘天王之大德,而思边陲之小怨?,以重得罪于下执事?勾践用帅二三之老,亲委重罪,顿颡于边?。今君王不察,盛怒属兵,将残伐越国?。越国固贡献之邑也,君王不以鞭箠使之,而辱军士,使寇令焉?!勾践请盟。一介嫡女,执箕帚以晐姓于王宫;一介嫡男,奉盘匜以随诸御。春秋贡献,不解于王府?。天王岂辱裁之?亦征诸侯之礼也[21]。’”[1]夫谚曰:“‘狐埋之而狐搰[22]之,是以无成功。’今天王既封殖[23]越国,以明闻于天下,而又刈[24]亡之,是天王之无成劳也。虽四方之诸侯,则何实以事吴?敢使下臣尽辞,唯天王秉利度义焉[25]!”申胥谏许越成吴王夫差乃告诸大夫曰:“孤将有大志于齐①,吾将许越成,而无拂吾虑②。若越既改,吾又何求?若其不改,反行③,吾振旅焉④。”申胥谏曰:“不可许也。夫越非实忠心好吴也,又非慑畏吾甲兵之强也⑤。大夫种勇而善谋⑥,将还玩吴国于股掌之上⑦,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之盖威以好胜也⑧,故婉约其辞⑨,以从逸王志⑩,使淫乐于诸夏之国⑾,以自伤也。使吾甲兵钝弊⑿,民人离落⒀,而日以憔悴,然后安受吾烬。夫越王好信以爱民,四方归之,年谷时熟,日长炎炎,及吾犹可以战也。为虺弗摧,为蛇将若何?”吴王曰:“大夫奚隆于越?越曾足以为大虞乎?若无越,则吾何以春秋曜吾军士?”乃许之成。将盟,越王又使诸稽郢辞曰:“以盟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结信矣。以盟为无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临使之,而胡重于鬼神而自轻也。”吴王乃许之,荒成不盟。春王正月1元年者何2?君之始年也3。春者何?岁之始也4。王者孰谓?谓文王也5。曷为先言王而言正月6?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7。公何以不言即位8?成公意也。何成乎公之意?公将平国而反之桓9。曷为反之桓?桓幼而贵10,隐长而卑;其为尊卑也微11,国人12莫知。隐长又贤,诸大夫扳隐而立之13。隐于是焉而辞立14,则未知桓之将必得立也15。且如桓立,则恐诸大夫之不能相幼君也。故凡隐之立,为桓立也。隐长又贤,何以不宜立?立适16,以长不以贤;立子17,以贵不以长。桓何以贵?母贵也。母贵则子何以贵?子以母贵18,母以子贵。宋人及楚人平外平不书,此何以书?大其平乎己也。何大其平乎己?庄王围宋,军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于是使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宋华元亦乘堙而出见之。司马子反曰:“子之国何如?”华元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司马子反曰:“嘻!甚矣,惫!虽然,吾闻之也,围者柑马而秣之,使肥者应客。是何子之情也?”华元曰:“吾闻之:君子见人之厄则矜之,小人见人之厄则幸之。吾见子之君子也,是以告情于子也。”司马子反曰:“诺,勉之矣!吾军亦有七日之粮尔!尽此不胜,将去而归尔。”揖而去之。反于庄王。庄王曰:“何如?”司马子反曰:“惫矣!”曰:“何如?”曰:“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庄王曰:“嘻!甚矣,惫!虽然,吾今取此,然后而归尔。”司马子反曰:“不可。臣已告之矣,军有七日之粮尔。”庄王怒曰:“吾使子往视之,子曷为告之?”司马子反曰:“以区区之宋,犹有不欺人之臣,可以楚而无乎?是以告之也。”庄王曰:“诺,舍而止。虽然,吾犹取此,然后归尔。”司马子反曰:“然则君请处于此,臣请归尔。”庄王曰:“子去我而归,吾孰与处于此?吾亦从子而归尔。”引师而去之。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此皆大夫也。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平者在下也。吴子使札来聘1吴无君、无大夫2,此何以有君、有大夫3?贤季子也4。何贤乎季子?让国也。其让国奈何?谒也,馀祭也,夷昧也5,与季子同母者四6。季子弱而才7,兄弟皆爱之,同欲立之以为君。谒曰:“今若是迮而与季子国8,季子犹不受也。请无与子而与弟,弟兄迭为君,而致国乎季子。”皆曰:“诺。”故诸为君者,皆轻死为勇9,饮食必祝曰10:“天苟有吴国11,尚速有悔于予身12。”故谒也死,馀祭也立;馀祭也死,夷昧也立;夷昧也死,则国宜之季子者也13。季子使而亡焉14。僚者15,长庶也16,即之。季子使而反17,至而君之尔18。阖闾曰19:“先君之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20,凡为季子故也21。将从先君之命与22,则国宜之季子者也;如不从先君之命与,我宜当立者也。僚恶得为君乎23?”于是使专诸刺僚24,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曰:“尔杀吾君25,吾受尔国,是吾与尔为篡也。尔杀吾兄26,吾又杀尔,是父子兄弟相杀,终身无已也27。”去之延陵28,终身不入吴国29。故君子以其不受为义,以其不杀为仁,贤季子。则吴何以有君、有大夫?以季子为臣,则宜有君者也。札者何?吴季子之名也。春秋贤者不名30,此何以名?许夷狄者31,不一而足也32。季子者,所贤也,曷为不足乎季子?许人臣者必使臣,许人子者必使子也。 陈平不认为自己是急于求成,在他看来,当年创办宅急送时,无资金、无项目、无经验、无人才、甚至无行业,而与之对比,现在可谓什么都有。电商每年以%的速度在增长;从宅急送分家时,陈平得到了几千万的资金;PE、VC们也都看好这位行业元老的二次创业;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人,陈平出走时,有一帮宅急送的人员跟随。 “当年我在宅急送没有实现的‘三上’梦想——上市、上天(有飞机)、上榜(进入中国企业强),在星辰急便一定能实现。”陈平说。 他首先瞄准的是淘宝60亿的快递大蛋糕,虽然有“四通一达”的竞争,但陈平心中早有胜算,星晨急便成立后不久,就获得了阿里巴巴万的战略投资。外界普遍认为,星晨急便和阿里的联姻,让公司享有其他竞争对手不可比拟的优势。一夜之间,几千个加盟商都寻求加盟星晨急便。 一切都显得异常美好与顺利。 然而在进入淘宝市场5个月后,陈平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原先的那些目标客户(淘宝店主),不仅不是他的客户,还是他的竞争对手。 彼时,很多淘宝店主,本身不靠产品赚钱,而是依靠物流费用的差价赚钱。例如一个店铺是卖裙子的,进价块,她可能在网上卖的也是块,正常情况下,快递运费是20块,但如果选择加盟申通快递后,一公斤的成本就变成了几块钱,中间差价就是十几块。 淘宝店家既是线上的店铺,还是物流公司的加盟商。这种组合,让陈平始料未及,而淘宝本身对店家的物流又无法做出限制。 陈平也尝试学习“四通一达”的模式,但收效甚微。“他们已经有加盟协议、合同和系统了。你要他做‘婚外恋’他觉得风险太大了。所以说我们想要吸引他们到我们这边来非常难。”陈平说。 陈平的淘宝战略,很快就烧掉了0万,年8月,逐渐对C2C业务失去信心的董事会,决定放弃搭建好的全国性平台和为淘宝卖家服务的业务,转向B2C业务,为京东、亚马逊、凡客等电商平台进行物流配送服务。 但国内大型的电商网站,大多自建了物流系统,他们通常把好送的地方,自己“吃了”,把偏远的、配送成本高的地方留给星晨急便。连续8个月,星晨急便的财务报表都是亏损。 为了支撑公司,陈平谈妥了1个亿的私募,但在准备签约前,却遭到了股东会的反对。 这是一件至今令外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董事会为什么要扼杀自己的救命钱?陈平后来解释说:“我个人遇到矛盾的时候,往往都是以牺牲自己、跳出这个漩涡来解决。这是逃避问题,是我的弱点……当这个矛盾出现的时候。我不是用积极的、和解的、和风细雨的方式坚持化解这个矛盾。如果是,可能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可以想象,陈平与董事会出现矛盾时,并未采取积极的态度去化解,而是用“跳出旋涡”(可以理解为:既然你们不同意,哪就各干各的。类似场景出现过一次,在宅急送时,他与家族成员观点相左时,选择的是出走)的方式去处理,而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董事会的支持,即使他的行为与决策,如今看来正确无比。 融资受挫、陷入绝境,陈平决定最后一搏。在他看来,彼时的星晨急便,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收购。为了增加筹码,陈平决定收购广东省一家快递公司——鑫飞鸿。在广州起家的鑫飞鸿,当时在全国已有多个网点,但因经营不善,负债多万。 陈平的提议再次遭到董事会的强烈反对。但他的性格又一次显现。陈平不惜拿出自己的养老钱万,硬是和鑫飞鸿签订了收购协议,同时多方联系愿意收购的企业,其中之一便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宅急送。 年,刚过完春节,因为业务量的减少,各地加盟商隐隐感觉到了企业的危机,返款返货时就尽可能拖延。不久,一则陈平跑路的短信开始大面积传播,各地公司一下涌进了众多追债大军,公司的账随即被封。这给了艰难度日的星晨急便致命一击,因为账一封,正常资金不能进出,连加盟商的代收货款也进不来了。 破产传闻一度影响了准备对星晨急便施以援手的宅急送,上海一宅急送店面甚至被星晨急便加盟商堵住,拉出“陈氏家族还我血汗钱,上亿资产一夜转移”的条幅。 年3月1日,宅急送对鑫飞鸿作完尽职调查后,通知陈平,决定放弃收购。 陈平最后的希望破灭,投资1.2亿的星晨急便,轰然垮塌。 星晨急便失败后,陈平也像变了个人,有人说,陈平现在通达了,活得更清醒了。早年离开宅急送时,他充满了对家人的抱怨,但星晨急便一役后,谈及过往他更多从自身寻找原因:“我这十几年来,老在想改变我的员工。当改变不了的时候,我往往抱怨的是他们,而不是我自己。实际上,我抱怨的应该是自己。因为你自己都改变不了自己,你怎么能改变别人呢?” 年,陈平曾在宅急送短暂复出,而后又有消息说,陈平去了泰康人寿旗下的殡葬产业服务平台…… 陈平的结局本不该如此。他是一个愿意为梦想献身的人,平均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曾累到心脏病突发而紧急送医,康复后却依然如故;他被认为是业内最善待员工的老板,重新创业后,有上千旧部从全国四面八方响应而来…… 但努力和品格的背后,陈平也在不知不觉中,为自己的“个性”付出了代价——当两次创业时,自己的观念和合伙人冲突时,他选择都是“离场”或是“单干”。 有分析认为:在社会化分工越来越细的今天,一个人的“成功”需要更多的组织和他人予以协助,身处组织中的人,当与他人出现矛盾时,更加需要包容不同观点的胸怀,积极化解矛盾的心态(而不是对抗、逃避),以及与他人协作共进的能力。或许这就是陈平商海20年,用上亿元的投资,带给后来者的教训。 陈平曾说,如果55岁不成功,他就认命,但一位熟悉他的人却说:性格决定命运,他应该不会闲着。在历经两次失败后,学会通达、“看清自己”的陈平,会卷土重来吗?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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